Jane__e

是个番外。依旧是存档。

check your Christmas'gift


平安夜的台北像是掉入了万花筒的异世界，一片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满街的jingle bells旋律像是喧闹而不知疲倦的小火车，突突突只顾盲目地朝前奔着，鱼贯而入不同的耳鼓，演奏一致的喜庆而躁动的乐章。


田馥甄结束了难得一次的和家人的晚餐后便由哥哥驾车护送回家——妹夫不在我要保障你的安全免得他回来唯我是问——听闻这番说辞的田馥甄简直想对着耶稣翻巨大的白眼：所以如果没有你妹夫的嘱托我今晚就得自生自灭了是么，你可真是我亲哥。临别前照例是在父母跟前腻着撒娇一派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做派，被母亲口是心非地嫌弃也还是不肯好好说话，嗲音开了腔就关不掉似的。倒是父亲看着娘儿俩颇有收不住架势的道别忍不住要拂意：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和萱萱嘉桦她们都联系过了吗，早点回去也和那边打个电话。我和你妈也要赶紧回去帮你哥照看孩子呢。最后这点似乎是顺应了哥哥的主张，他立马帮腔似地就开始推搡田馥甄上车，边还嚷着我回来还要顾店啊田馥甄你给我快点坐好。于是田馥甄近乎垂死挣扎的想要爸妈去自己那里过夜的愿望就迅速夭折了。而哥哥在后视镜里看着妹妹伏在车窗上同车外二老恋恋不舍的道别忍俊不禁。车子驶离了好一段路程似乎都仍能感受到后车座散发着失落低气压，打着方向盘的人终于忍不住打趣：我说田馥甄，按理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立刻要你搬去新加坡都在情理之中——还是说其实这样才遂了你的心愿？言外之意无非是告诫田馥甄不要太贪心，真远嫁南洋还有没有今晚这样团圆的一顿饭都是难说。


田炜均你知道最好的chef都遵从沉默是金的美德。意思就是你话真多。由于年岁相近，私底下兄妹俩的相处倒是这般没大没小的情形居多。田馥甄睃了眼驾驶座上哥哥的后脑勺，她知道他看得见自己的抗议，不要以为她没注意到他频频看向后视镜观察自己神情继而偷乐的表情。


想人家就打电话咯，这个点晚饭应该吃过了吧。这点国际长途我们财阀二代的妹夫负担得起。亲妹妹就是要这么亏，要知道这样子揶揄她的机会做哥哥的可是盼了好久。


哥你烦不烦？我拜托你专心开你的车，注意路况，平安夜就不要给交警叔叔增加台北交通的负担了好嘛！眼见着后视镜里后方的人恼羞成怒般提高了分贝，田炜均终于失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完全盖过妹妹碎碎的嘀咕。


而田馥甄选择无视哥哥得逞的促狭笑声，专心看窗外闪过的霓虹。可长发掩盖下的耳朵却无声息地发起了低烧，指尖紧紧攥着的手机仍沉沦在一片漆黑的静寂之中。


大概还没有吃完平安夜的晚餐吧。 内心早已忍不住这般体贴开脱了。


哥哥送自己到小区楼下后就急着要走，本来平安夜店里的客流量想来就很可观，但到底还是爱妹心切所以亲自把了方向盘，田馥甄自然明白这不用言明的爱护。嘱咐哥哥稍等片刻她要上去拿早就备好的一家子的圣诞礼物，话音刚落就急急奔着走了，全然撇下身后哥哥体贴谢绝的喊话。刚把东西打包收好，就见哥哥已经循着上了门，立定在门口。


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东西还没有收拾整理好？接过田馥甄递过来的全家老小的礼物时，田炜均却忍不住提了句文不对题的疑问。熟稔妹妹平素习性的他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勤快得像是罹患晚期强迫症——最见不得家里乱糟糟。可是眼下的客厅里随处堆积着各种杂物，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幻视。


啊——就，太忙嘛。田馥甄视线跟着逡巡了一下屋内，算是默认哥哥所言不假。可拖着调子的回应本身就显得底气不足。果然对上哥哥的视线，就见对方眼里是了然的你少来我看你是假期综合症发作还未痊愈吧。田馥甄气短地心虚推了推哥哥手里提的东西开始交代，不算纯熟地转移着话题。


明天自己去拿给他们就好了嘛。家里的宝贝一直嚷嚷着要见姑姑呢。说是很想你！哥哥的话尾音里带着强调。而田馥甄也自知自己这个姑姑失职太久，但没办法她翘工太久，年末的最后几天已经被助理预订要预热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她哪里还有讲条件的份？


吼哥你也知道的嘛，我快活太久都不晓得耶诞节过不过得完就要被打回原形——活脱脱一个杨白劳，做牛做马！田馥甄苦着一张脸瘫坐在沙发上，满脸都写着求救信号。而身为亲哥的田炜均自然是熟视无睹她的愁眉苦脸，毕竟作为田馥甄今年逍遥快活云游四海的见证人，他爱莫能助。


好啦，你也说了快活太久。提前预支假期的时候就要想到这样子的后果。我不跟你哈拉了，我手机在震，再不回去后厨估计要拿菜刀手刃我了。你早点休息，既然家萱嘉桦没办法陪你疯的话。哥哥叮嘱完就提着东西准备出门。田馥甄心有不甘地送到门口，拔完鞋直起身的哥哥末了又认真对牢自己的眼一本正经地说你老公叫我跟你说他不在你身边，你今晚的“小酌”也得适可而止。田馥甄闻及一刹的失神和失语，缘由究竟是因了突如其来的贴心告诫，抑或是久假返家后鲜少从旁人口中吐露出的带着口腔温度略显陌生的“你老公”这样的称谓，不得而知。




回屋后的第一件事仍是检查了下手机，却只有好姐妹发过来的亲密的祝福。按理说应该倍感幸福：无论她们多忙，又无论能不能在这样的日子相聚在一起，可互相发送祝福或者电留这样的传统一直相袭下来。田馥甄承认她此刻觉得窝心，但却无法否认心脏里仍旧有丝丝失落渗透。大概是她变得贪心了。可即便坦然于内心的不满足，她还是要忍不住比较——陈嘉桦就能飞大马做乖巧儿媳妇儿，田馥甄就留守台北望洋兴叹——思忖到这的田馥甄陡然甩了甩脑袋，田馥甄你要不要这么白眼狼啊爸妈养了你几十年欸就这么不甘心陪着他们过耶诞哦，何况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提议游玩归家后第一时间应该留给彼此家人的那一位嘛。可是这个呆瓜是不是真的忙到短讯都不能传一个哦。


下巴颌抵着双膝，噘着嘴的田馥甄伏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依旧黑着脸的手机，简直还原望穿秋水。等听到朦胧从户外传递过来的闷闷烟火声响，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然快要走向零点。


田馥甄几乎是无意识地被牵引着推开了落地窗走向阳台，近似痴傻地目不斜视夜空中已经放肆绽放的大把绚丽。它们开放的瞬间，美得像是挑衅，却又那么慷慨。虽然那绚烂的声势离自己有些距离，然而像是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一般，台北的夜空不一会儿就引来了霸占视野的重重缤纷花火。夜都被颠覆成明媚耀眼，褪去了一贯墨一般厚重的漆黑，多彩的火光映衬着田馥甄薄施粉黛的脸，妙笔生花般增添了另外的风情。沉浸在这样夺目的震撼里的田馥甄，再回神是被乍然哼唧出声的手机拽回了神思——好奇怪的是，在这样子宏大的背景音里她仍能辨认出轻易就能被消弭抹去的短信提示音，难道说这一晚上的心房都在等这个短暂的音调来填满么？


查阅完简讯的田馥甄已经全然丧失了胡思乱想的冲动，像是乖张的猫咪被彻底安抚。短信里赫然躺着的是那个人一贯乖巧充满爱意的笑脸，附注着饱含爱意又夹杂歉意的文字：Merry Christmas Eve！Miss u so much！抱歉被家里的亲戚缠到现在才有功夫脱身。nephew说很想见你XD。所以田田小姐什么时候给我机会尽地主之谊，带你畅游新加坡？虽然今年不能过二人世界但也还是希望你和姐妹玩得尽兴，替我同爸妈送上祝福哦，你的份我已经带到啦！记得早点睡，不要喝太多，love you，XOXO！


这个呆瓜还以为我三人寻欢呢，要是知道我此刻孑然一身他恐怕会立刻飞回来。嘁，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又要亲又要抱。“田田小姐”的身份就容许你随便亲随便抱咯？田馥甄此刻满心的傲娇铺陈在脸容上就是一副罕见的羞涩骄矜——随便一个熟人见了怕都要大惊失色甚至大呼小叫。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距离零点似乎只有一步之遥。田馥甄又抬眼看了下涂抹了夜空的灿烂，像是下定了心意般垂首，指尖迅速在手机上跳跃，嘴角噙着的笑意，半分也不输天边的花火。


微博登录，找出了那条一直沉睡在草稿箱里，未发出的声明。好像再没有比此刻更理所当然该让它被公之于众。田馥甄内心清明，纵然耳畔萦绕着喧腾的炸裂声响，可她的心却陷入了一片静寂的真空。只有一个念头，一种声音在不断回响。


我有一个秘密要讲给你们听，如果你想听的话，就一定要竖好耳朵哦！
这就是田馥甄在圣诞节的零点里发完状态的心情。狡黠甚至带着些小魔女恶作剧成功的恶趣味，一如她素来的田氏微博风格。微博发布结束紧接其后是回复刚才的短信，却简短得堪称吝啬，只寥寥一句：Dear Mr.Lin,don’t forget to check your Christmas’ gift.


而远在异国被家里的各路小鬼纠缠着，身心俱疲却仍旧惦记着茶几上手机的林先生，并没有作好恰如其分的准备，有关接收或许是他逼近不惑年岁的人生里最棒的圣诞礼物。后来他每每回味起这一年的耶诞，都固执地坚信是他大意了，谁让他那时候被搅得筋疲力尽。


——所以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被那个鲜少安排浪漫招数的女人猝不及防地在心脏上轻触了温柔的一拳，轻得像是羽毛的吻，却震颤得五内甚至每一根神经都久久不能平复。他从孩儿国里好不容易脱身却只看到手机上仅被几个单词维系的圣诞短信，委屈的嘴角还没瘪起，手机陡然尖叫起来吓得他险些手榴弹一般扔出去。


张怀秋你要死哦大晚上吓人？林俊杰绝对不会承认他的指责里有迁怒的情绪在。而电话那头的张怀秋果真是被这般不识好人心的讨伐气得爆了粗——不过，慢着，这家伙看样子果真是还不了解状况嘛。凭着十多年的交情张怀秋都能模拟出林俊杰此刻处于怎样鸡飞狗跳的情境里，如果不是被小魔王们纠缠得分身乏术，恐怕此刻被电话轰炸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林俊杰你也真够关键时候掉链子啊。十多年好兄弟看着你千年媳妇熬成婆，啊不是，是得偿所愿，都要感同身受国父当年为革命奔走四方舍生成仁的心情了。于是张怀秋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清了清嗓子故意平静地说，你女神发微博了，超正的。我想这大概是你目前最需要的精神补给了吧。不谢，回来记得带伴手礼，我在台北等你。说完就兀自挂断了电话，留下一个一头雾水迫切想发泄憋闷而不得的林俊杰。


她才不仅仅是我女神张怀秋！
发神经还问我要伴手礼，张怀秋我一直觉得你不要脸，新年还没到呢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回台北要见的人一拨但真的不会有你……

林俊杰被挂断电话的时候憋屈又火大，本来嘛他今年的耶诞比诸前两年不应该更甜蜜起码也不该糟糕至此吧。或许是他咎由自取——他对于田馥甄的一切安排都只有甘愿服从的结果。所以佳人不在怀，小恶魔不断来这样子的落差他也应该承受住。被张怀秋莫名的电话打搅他直觉那是对方恶意的乌龙，可到底是鬼使神差登了微博。而意料之外的，所见是一片触目惊心。


喧宾夺主的是那个备注为田田的ID最新显示的微博上的配图。


是旧照片了。但林俊杰却能够清晰地还原出那天的情境。


是今年夏天的时候。那天她陪着自己去店里盘货顺带犒劳辛苦加班的员工，逗留到近乎深夜。而彼时店面玻璃墙上贴着配合着新品宣传自己拍的海报，俨然要霸占一整面玻璃的巨幅海报只上半身出镜，由此就显得五官也被数倍放大，近乎是脸部的特写。她穿着粉色的短袖hoody，帽子俏皮地兜住脑袋，长发攀出，踮着脚凑近海报上自己的脸，在五官的嘴巴那里停留住，微嘟起了嘴——这样一个姿势，定义起来分明是索吻的样子。然而他却没有捕捉到这样的画面，现在看着眼前略有陌生感的照片却由衷要感谢帮他定格的人。当时忙着和员工核查的他，一回头只是撞见她对着海报若有所思似的表情。莫名的羞赧在心头开疆辟土，他走近想拽离面对玻璃墙上海报的她，却在走近她身旁时对上她转过头来带着笑意的脸，对着自己一番打量，然后凑上前双手遮住了海报上自己的眉眼，只留了嘴巴，耳边听得她笃定的坦白：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的嘴巴了。


就像此刻这条微博里袒露的一般：我果然还是最喜欢这个人的嘴巴了。配之照片倒是图文并茂。林俊杰手指停驻在手机屏幕上，瞳仁却控制不住地一直颤动着。她还是调皮得无以复加，似乎不论岁月和时间怎么掠夺碾压，都抢不走她天性里的顽皮。照片的角度只入境了她凑近嘴角的场景，好像故意要玩一点儿玄虚，不要大剌剌轻易揭晓谜底。但谁还看不出她置身在怎样的场合里呢？并不是晦涩难懂的谜题。对比前半图文的欲盖弥彰，后半部分简直担当得起一个光明磊落。可林俊杰看着却忍俊不禁。这就是他情迷不能自拔的她，天性里一半端坐着谨慎一半酝酿着出格。早些年她在演唱会采访上一句“不会啊今天JJ有来”也是让所有人惊得花容失色。所以林俊杰完全不会震诧于这个女人微博里直言不讳的一句“下次你们再看见它的时候大概是套在我右手无名指，而且这个很重我觉得自己应该拿不下来”——标准田馥甄式的自吹自擂自损自贬。照片倒是林俊杰不熟悉的——璀璨窝藏在鲜艳的玫瑰里，竟辨别不出究竟谁更艳压一筹。她什么时候定格了这样的画面，林俊杰全然没有一点儿印象。唯一可以笃定的是，自在周游的一年里，她鲜少会取下戒指。而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点滴中，无论身处哪个国度，无论置身何种时区，只要瞥见她右手上的那抹灿烂，他就心满意足得恨不得振臂高呼。也就并不怨怼自己同她这几年来只能委身幕后的地位——既然她的右手无名指已经有了身份，昭告天下只是迟早。或许和田馥甄相知相恋的经年里，林俊杰学得最深刻的一点便是知足。所以他真的鲜少去介怀能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是田馥甄的谁，媒体，粉丝，同行，他们不清楚不要紧，至紧要是田馥甄认定了自己。




林俊杰手指戳开了未显示完的页面。如意料之中，余下的篇幅都是带的话题。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打tag，明明是该谨慎严肃的公告，她却偏要玩一点儿漫不经心。林俊杰的眼神在#虽然我不会闪婚，但是我说过我会闪电公布结婚##做了三年的保密工作现在全部交代完毕没有秘密的感觉真好##让我一次放闪个够#穿梭，最终停留在她最后的一个tag上。




#从今天开始叫我林太#。




林俊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动用了多少的力气让眼泪不要从眼眶掉出来。或许家里那片狼藉的喧闹在圣诞节唯一发挥的作用就是它们多少帮助林俊杰控制住了泪水，要是被这么多人目睹潸然泪下林俊杰觉得那简直不是逊了——切切实实是逊到家。再说就算要哭也应该在始作俑者面前哭嘛。在田馥甄面前倒打一耙的委屈和愈发娴熟的撒娇是林俊杰这三年最日益精进的修为。


短短的几分钟，林俊杰却好像体会到了余韵悠长至一整个世纪甚至天荒地老的幸福滋味。而在这须臾片刻里他摁掉了无数个闻讯打来的电话。巅峰般极致的幸福情绪体验时原来不是那么惊险，相反骀荡温润得他如春风拂面。而就是在这样心境的作祟下，林俊杰近乎慢条斯理般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客户端，虽然田馥甄没有大张旗鼓挑明她先生的身份，但没关系，有的是人帮她呼唤——于是林俊杰眼看着他艾特列表里不断跳着的数字，却无心理会。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就好像他十余载的年月里一直在做的那样。


无论何时眼神都锁定在田馥甄身上，无论何时都坚定地走向这个一直住在他眼底心底的女人。


他转发并评论了那条微博，用最简单的语言。他说：


林太太，请你等我回家@田喜碧Hebe。

——The end——